经年荒芜

《倚天gl》第180章——情最误

武穆遗书。相传为宋代抗金名将岳飞所作的兵书,诸凡定谋、审事、攻伐、守御、练卒、使将、布阵、作战,以及动静安危之势、用正出奇之道,无不详加阐述。

周芷若听了赵敏这句话,当真是惊得脸色煞白,颤声道:“不……不可以,拿甚么去换都好,独不能是这武穆遗书。”

赵敏脸上一派云淡风轻,回过身凝了周芷若,轻轻道:“你早在荒岛之上,断了刀剑那刻便晓得此兵书的存在,却在时至当下,仍旧不肯将武穆遗书拱手现世,芷若……你这样做,到底是为了我的。”

“你既然懂得,那又是何必……”周芷若垂下眉目,黯黯道:“敏敏,想从头到尾,我累你折了骥骜之气,害你断了父女恩义,还不够么?眼下却要我怎么看你……再做尽这抛家弃国的恨事?”

赵敏闻言竟然轻声笑了,语声温柔,如同在诉一般寻常情话。“那么你又如何了?周姊姊,在眼下这兵困少室的鏖战里,你又可曾提过武穆遗书半个字?若是明教得此兵法,你师父那个驱逐鞑虏的志愿,势必要容易得多。张无忌一群人,也不会受这大困了。我晓得……都晓得的,你还不是将往日种种,统统都抛下不要了?

周芷若愣了愣,忽然抬起头来,吐出几个字:“这不一样。”

“有何不同?”赵敏负手而立,幽幽的看将过来,道:“师恩如母,大义加身,你师父要你驱除鞑虏,光复汉家山河,你做到了没有?”

“我不需要做到!”周芷若嚯的站起身来,直扯得肺脏里一片烧疼,捂着嘴咳了几声,道:“管那些大道大义,要得来做甚么?”

赵敏见她咳嗽,动足过去扶住那身子,鼻间都是周芷若身上清浅的香气,犹如青莲淡雅,她默了一阵,开口道:“算起来,这大元江山待到今日,到底该是风雨飘摇了,也不差这一把火。我敏敏特穆尔……终究还是个小女子,便是做了亡国之民,也不至引颈自戕。”

周芷若听了这几句话,心里陡然涩得发紧,从脊背到指尖,无不凉了个透。她怔望了赵敏,眼底盈闪有泪,抖着声音,憋出一句话来:“你晓得……山下带兵的人是谁。敏敏,我不许……不许你这么做。”

少室山下元兵两万,统帅乃汝阳王察罕特穆尔,赵敏之亲父。

赵敏阖眸叹出口气,低声道:“我只觉凡事都逃不开因果二字,当初我瞒骗张无忌,将他一颗心薄寡得那样狠,却是半点愧疚也没有,如今……当真捱了果报。”

“倘若没有武穆遗书,咱们跟他讨要九阳真经,他也不定就不给。大不了我……我去向他央了,有甚么亏欠恩惠要赔,但凡我拿得出,都抵给他便是。”周芷若走近拉过赵敏的手,一字一顿道:“我只愿……你不必行此狠事在自个身上。”

她一句话说得看似淡然,可其间干系却盘根错节。且不说她二人待张无忌如何相负,光这一个央字,要开口……却谈何容易?

“张无忌那边……莫说是你,便以我这心肠狠的,嘴皮子也不笨,却都不好开这个口。更何况……”赵敏缓缓续道:“我观眼下情势,没有武穆遗书,这些中原武林人士总归寡不敌众,江湖浪客与治军严整的精兵终不能比,大伙给围困在这少室山中,就算元兵久攻不下,即便少林寺千年古刹,粮水颇丰,却也捱不过年月妄耗。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,你当那些正派名门,便不会出尔反尔,再寻我这个前郡主的为难么?”

周芷若喉咙哽咽,道:“难道当真别无他法……”

“瞧来该是天意。我这人虽说从不听天由命,凡事都只按自己心意为之,时时要争个勉强,可这一回……我不想勉强了。”赵敏勾勾唇角,冲她温柔一笑,道:“不论怎么算,这一步棋,都是非走不可。”

周芷若双膝一软,跌坐回榻边,怔愣愣的想了一会,忽然唤了一声:“敏敏。”赵敏偏头应道:“嗯,怎么?”周芷若微一迟疑,又低下眸子去,道:“没有什么,我随口叫你一声。”

原来她左右思量,料想懂得兵法韬略,又不会将武穆遗书下落泄露的,便只有赵敏了。本想着由赵敏熟读兵书,寻个打退元兵之法,以她足智多谋,有此遗书定能如虎添翼,立有妙策,又不会让人晓得武穆遗书的存在。这样,便不至于将元廷江山,败到个无余之地。但转念一想,赵敏本是朝廷郡主,背叛父兄而跟随于自己,再要她定计残杀自己蒙古族人,未免强人所难。是以话到口边,又忍住了不说。

赵明鉴貌辨色,已知其意,叹了口气,说:“芷若,你能想着我的苦衷,那便甚么也不用多说了。”她理了理衣袍,走到门扉边,道:“自你交出掌门铁指环的时候,武穆遗书便并着断刀断剑,一同由静玄保管。那日元兵来犯,众人浴血下山,断了的刀剑无意叫张无忌瞧见,静玄既然肯拿那倚天剑出来,让明教的人熔铸,想必其中的兵书,她已收了好的,这下……我便去找她取来。此事我意已决,武穆遗书换你一条性命,值得。”

周芷若眼中一怔,呆了呆,轻声道:“好,你去向静玄讨了兵书过来,我亲手交给张公子。”

赵敏点点头,闪身出了门去。不出一刻,门扉又给人开了,进来的却是黄衫女子的侍女小玲。她拿过一张药方,说是她家姑娘潜心拟了的,却邪扶正,补虚泻实,面前这炉药便是依此而煎,眼下递了方子过来,是想着方便周芷若往后留用。

周芷若诚谢接过,眼角还余些湿濡,想到赵敏,便又是一热。忙低头去看药方,到底想敛了几分难过,见那方子上用的却是以寒治寒、以热攻热的反治法。

那婢女小玲自药炉里盛了药出来,又服侍周芷若服了,这才离去。周芷若热汤下肚,盘膝到榻上试着运功调息,不到一柱香的功夫,她身子就断续寒战了四五次,脏腑里接连烧了三回,这一番折腾下来,精神竟是健旺得多。她虽不甚通明医道,却也觉出此法的妙处。

便在此时,赵敏终是折返回来,她一张俏脸映在房里的炉火下,染了微微的酡,笑道:“东西我取来了。”

周芷若见她笑得诚心,便知在赵敏心里,自己到底是重过这家国天下了。心里陡然一酸,默了半晌,忽然道:“拿我瞧一瞧。”

赵敏自怀里摸出一束看似纸片,其实非纸,乃是薄如蝉翼的绢片来,递了过去,周芷若就炉光一看,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细如蝇头的工整小楷。第一束上开头写着“武穆遗书”四字,内文均是行军打仗,布阵用兵的精义要诀。

“正是武穆遗书无疑。”周芷若低头喃喃了一句,赵敏正奇怪为何她要这样言语,却忽然心念一动,猛地看过去,只见周芷若手臂一扬,将那武穆遗书拿在手中,瞅着那炉火就往上一撂。

赵敏唬了一跳,也顾不得烧手,从火里抓起来撂在地下乱踩,幸而她先前已有防备,那绢子还未烧着,忙收回衣襟里敛着,心中发苦,道:“芷若,你……你这又是怎么说了?”

“你讲得不假,这元廷江山到了今日,已是危如累卵,可总也不能亡在你的手里。”周芷若一双眸黯淡无光,冷了声道:“亲手葬送元廷江山,败你父兄之阵……我不能让你负得这样凄惨。少室山之围解否、江山何主,又有甚么紧要?”

“你这样千回百转的心思,事事都在替我打算,可也当真半点不顾及自个儿。你说这话,那我也不重要了是不是?”赵敏皱了眉头,道:“你可有想过,没了九阳真经,你再无活命的希望,却要我如何……要我如何?”

周芷若想也不想,只道:“骗也好,讨也好,索性我向张公子求了真经过来,咱们就此远走高飞,这一山的武林人是死是活,又理会得做甚?”

赵敏闻言一凛,只觉此言当真是句疯话,也委实是个歹毒的念头。她心头一涩,道:“你只有为了我,才会这个样子。荒岛对蛛儿也好,法场待扎牙笃也罢,想来周姊姊从素都是个清冷静持的性子,唯有那么几次……堕入恶道,总都是为了我。”

周芷若还想再说,忽听得房门被叩响,有人在屋外唤道:“赵姑娘,无忌依约前来。”周芷若一句话哽在了喉咙边,再说不出。原来先前赵敏出去许久,竟将甚么也妥当好了。她心头苦笑不已,想赵敏行事向来滴水不漏,决定的心思,便是天也变不得。她怎么还愚到……妄想自己能坏了赵敏的安排?

“请进来。”却见赵敏坐到自己身边,握了她的手,温柔笑了笑。

张无忌走进来,手里持了一柄青光长剑,看将过去,却是倚天宝剑。只见他走到周芷若跟前,说:“此剑原是贵派……”想了想,周芷若此刻已非峨眉掌门,便改口道:“此剑原是峨眉至宝,那日受我手下兄弟熔铸,得复旧貌,还请周姑娘收管,日后交给……交给现任峨眉派掌门。”

周芷若一言不发,将剑接了过去。提起一看,只见接续处天衣无缝,只是隐隐有一条血痕,不禁十分惊讶。

赵敏想这宝剑入炉烧过,居然丝毫无损,便也忍不住接过来,顺手往旁一柄拿来防身的长剑上砍去,只听嗤的一声轻响,那剑应手而断,切口齐整,不由叹倚天剑当真是削铁如泥、切金断玉,更赞明教旗下人才济济,竟能将断剑重铸复原。

只听张无忌道:“赵姑娘要我带了九阳真经的秘籍过来,说有我着紧之物相换,却是甚么?”

赵敏顺手就往衣襟里摸了绢子出来,却收了一束纸片回衣里,周芷若坐在她侧,只瞧见上面细小的字,密密挤在一处,赵敏收得快,来不及看清是甚么。

“便是这个了。”赵敏将东西递过去,张无忌心中不明所以,当下将那薄薄的纸片展开来看,一阅之下不由惊呼出声:“武穆遗书?岳武穆用兵如神,此书……此书当真是武穆遗书!”他左右翻看,脸现喜色,问:“赵姑娘,你从何处得来这兵书?”

赵敏淡淡摇了摇头,道:“这是周姊姊所得,你可拿去解燃眉之急,不过……要你的九阳真经来换。”

张无忌见她不愿多说,便也不再多问,连道:“既是约定,无忌定不食言。”说着自怀里拿了四本籍书,赵敏忙着接过,但见书面上写着几个弯弯曲曲的文字,一个字也不识得,翻开来一看,四本书中尽是这些怪文,但每一行之间,却以蝇头小楷写满了中原文字,不禁问:“这便是九阳神功?”

张无忌点头道:“正是不假。恕我冒昧,却不知赵姑娘要这秘籍何用?”

赵敏叹了口气,握着周芷若的手又紧了紧,只说出几个字来:“只为救我命中最紧要之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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