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年荒芜

《倚天gl》第215章——乱世枭

郭襄微微一笑,淡淡道:“我活了一百多岁,自作女儿时起,都托着爹娘的福,从没有遭遇过这些事。如今到这个年纪,却还要来捱脏腑骤衰的滋味,可见我如今确然是老了,什么事都不中用的。”

周芷若闻言吃了一惊,怔道:“师祖一夜白了头发,是……是甚么个原由?”她心思转了几转,想郭襄自出桃花岛来,从没受过甚么伤势,唯一的耗损,便是……一时间恍然大悟,颤声说:“是因着你传给我的那整四十年功力,对不对?”

郭襄淡淡一笑,并不萦怀,黄衫女子在旁接口道:“不错,这功力修于人身,犹如己之性命,她虽有百岁之龄,功力少说也得八十余年,可一下子就耗损过半,怎能不落下隐患。只不过往日她习武之身,体格强健,发作得自然慢些,如今乌发成雪,脏器俱损,当也是逆料之中。”

周芷若听得这话,心中当真好生过意不去,又想到倘若不曾得这四十年功力,自己早在田丰大营中便已命丧黄泉,更加对郭襄不尽感激,一时间愈发心疼了她,忙上前将人搀住,连问:“那可有法解?”

郭襄摇了摇头,说:“杨姑娘已给诊过,道这病是个怪症,确乃棘手。”

“怪症?”周芷若偏头朝黄衫女子一望,奇道:“此话怎讲?”

黄衫女子眉目寡淡,似乎漠不关心,嘴里语气却分明带了惋叹。“照理说,她脏腑衰竭,该一日日老得下去的,可偏偏又时好时坏,前几日里她一觉醒来,那鬓发竟又黑了许多,当真奇也,我自认医术不差,却从未见过这样古怪至极的病症。”

墨蓉在一旁插口道:“是呀师父,师祖前些日子好得一阵,哪知昨夜又突然不好了,到得今日,这头发又白花花一片,可叫人着急。”

周芷若心中焦急,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,郭襄见她眉头深锁,轻轻拍她掌背以示安慰,道:“我这病也不是甚么绝症,不碍事的,今日杨姑娘发现,用九花玉露丸可抑阻我衰老,一切确也稳定得多,你无需自责担忧,倒是郡主丫头……做甚么没与你一道回来?”

这话一语点醒了周芷若,想到赵敏正身陷囹圄,当真半刻也不能平定,简洁将事情原委动言讲了。众人听得无不惊讶,即刻请王保保过来商议对策。

王保保又气又忧,道:“朱元璋那厮一心为图大业,千方百计的要我归降,如今竟使出这么个法子来,怎不叫人担心敏敏的安危?”

黄衫女子道:“为今之计,便是好生谋划,设法破入朱元璋大营,将人救出。”周芷若点头道:“正是,我自他军中出来,多少看了些里头的情况,可尽数说与世子晓得。”

当下几人商议一番,大致定了个救人之法,郭襄道:“朱元璋手下将才颇多,明教五行旗作战了得,我也有所耳闻,此番前去,咱们可布个五行阵法,于救人将是不小助力。”

周芷若道:“我知师祖精通奇门八卦之术,可眼下你身子……”郭襄不待她说完便打断道:“若是要见你们倘或受罪,叫我心里又过的去么?郡主丫头好歹也是我徒孙心头紧要,算得上半个峨眉人,她目下身逢有险,我如何管不得?”

一语未毕,忽然捂住嘴咳了起来,原是她脏腑时发的枯衰,直憋得那一张俏脸微红。黄衫女子见了,忙挪身坐下,运气替郭襄调息。她自幼在古墓的寒玉床上习练内功,耗这一些内力自不放在心上,但见黄衫女子伸手抚住郭襄背脊上的“神堂穴”,一股柔和之气便缓缓送入她体内。

过不多时,郭襄只觉周身百脉,无不畅暖,微微一笑,道:“多谢杨姑娘。”她内腑衰损,周身自然无力,只得靠在身后人怀里,黄衫女子只感到一个柔软的身子靠在自己胸前,鼻中嗅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阵阵幽香,心中竟莫名其妙荡了一荡,随即陡定凝神,面上依旧无甚神情,轻轻回了一句:“不必。”

周芷若见状皱着眉头道:“师祖还是留在益都,由墨蓉服侍你歇养得好,万一随着去了,两军交起战来……”郭襄得这一阵缓和,面色也红润了多,坐在榻边踏下地来,笑着说道:“我此去也不动刀动枪,只做个作壁上观的军师罢了,能有甚么凶险?”

周芷若并着墨蓉再三劝阻,却仍拗不过去,硬是许了郭襄随行。众人妥当完备诸事,便即由王保保点军出发,朱元璋虽然遣使通好,有使者随周芷若前来,可王保保却一怒之下,扣押了朱元璋的使者等人,又命人先足带了消息,以信鸽往朱元璋军中送去,那意思再明显不过,是绝不苟同归顺云云。

朱元璋看了消息,却是无可奈何,说:“元臣与我交手者十之八九,若道神勇非常,惟库库特穆尔罢了,可偏偏他却如此泥古不化,目下尚还拘吾信使,又岂是识时务的人呢?”

李文忠道:“王保保这样直截了当拒绝咱们,却是顾不得他妹妹的安危了么?”

朱元璋冷笑道:“我与王保保交过几回手,深知他的性子,也晓得他有多了解我本人。我朱元璋虽说成大事而不拘小节,可对待贤才良将,却是始终不同。他明白我扣留下郡主娘娘,即便真是拿来与他谈条件,却到底不会趁机折损她一分一毫,否则我此生,再也莫妄想得收服王保保这一员猛将了。”

李文忠道:“既然如此,那王保保此番前来,定是有备无患,咱们需得从长计议,布下妥善之策应敌才是。”

朱元璋点头称是,道:“我已传令出去,命常遇春等人速速来援,想军队不日便至。”安排好对策,他心中也不慌张,忽然想到甚么,偏头问:“听下人婢女说,那郡主娘娘连着几日不思食饮,你也拿些吃食去劝劝,怎么说,若咱们这回胜了,那人也是你要娶的。”

李文忠早就听闻赵敏绝食,本也打算寻个由头去看看,这下得了朱元璋的首肯,自然欣喜应是,当即手里端了汤羹,亲自送到帐中来与赵敏。赵敏竟是动也不动,原状置在桌上,任它幽幽散着热气。李文忠见此叹了口气,道:“好歹也食些东西,赵姑娘是将思本看作甚么人了,莫非还怕我往里头下药不成?”

赵敏移眸一笑,艳丽不可方物。“李大人为人,我自是瞧得出的。否则当日我在你舅舅跟前唤那一句薛先生,早便给你拆穿了。”

李文忠给她目光瞧得一呆,怔怔道:“赵姑娘有意瞒住周兄弟的身份,不晓是为了甚么。只觉得出……你待他很是着紧的。”

赵敏心中一颤,想到周芷若被迫离去,陡又生相思之情,眼底黯淡许许,道:“李大人,若我说当真不愿嫁你,你还是要事事强求么?”

李文忠叹息出声,幽幽吐言道:“若是我能做得了主,赵姑娘眼下……只怕已随周兄弟远走高飞了。”

赵敏也自知他并非以强相迫之人,左不过因着朱元璋枭雄之志,所命难抗,便道:“我知你心意,总也势单力薄罢了。”说着终是拿起汤匙,小小的食了一口汤粥。

李文忠咧嘴笑了,只觉能得她这一句话,心头便如暖春花醒、三月化雨般清新,正了正身子,道:“那你好生歇养,思本告辞。”

过不多日,以常遇春为首的明教众首领纷纷自各地到营中相聚,范遥、五旗使先后到达,常遇春来得最迟,却由朱元璋亲自迎进。这次明教首脑大会,除了对付王保保大军外,便是朱元璋意图奉自己为义军的正式首领,待打平天下后登位为帝,建立大明王朝。

他这样心思也并非一日两日,众人都多少晓得的,这下聚在一处,朱元璋问及教中大事,但听彭莹玉说道:“龙凤皇帝韩小公子应吴国公之请,自滁州迁往应天,到得镇江对岸的瓜步,座船倾覆,在长江中崩驾!”

范遥闻言甚是惊讶,道:“怎会如此?”韩林儿为人忠厚,当年大都游皇城时曾与张无忌、周芷若共游,颇为交好。

彭莹玉道:“韩林儿在瓜步舟覆溺毙,负责护送的是大将廖永忠。”朱元璋闻言大怒,当即道:“给我将廖永忠处死,作为护送主上不忠不力的惩罚。”

常遇春忙道:“且慢!廖兄弟是冤枉的。”范遥奇道:“怎么冤枉?”常遇春冷冷一笑,道:“廖兄弟是我手下的得力战将,一向作战勇敢,身先士卒,他是暗中受了吴国公的密旨,故意翻船淹死韩兄弟。”

“一派胡言!”朱元璋拍台怒喝,当即与常遇春争吵,范遥听到此处,心中已是明白了七.八,从旁相劝道:“大家都是教中兄弟,这样大吵大闹,给军中闹得不少人晓得,怕是不妙。这样罢,你们各退一步,只须偷偷将廖永忠放了,胡乱杀个罪犯充数,就此作罢。”

但朱元璋早先派人将廖永忠抓了去,咬死不让常遇春调包,定要杀了廖永忠灭口。二人为此事闹得不欢而散,当晚常遇春便借了一处僻静房舍,派出好手放哨守卫,又请了范遥前来议事,以防消息外泄。

范遥也对此十分烦恼,道:“我深觉此事难以两全,既不能让这件大冤案在明教之中发生,但如公然指责朱元璋,他手握重兵,势力盛大,如彻查到底,明教不免因此分裂,于抗元大业异常不利。”

常遇春道:“朱元璋想争夺教主之位,当真是狠得下心,又怎容得了韩林儿做甚么皇帝?只可惜我手下的寥兄弟,只不过替他做了回差事,就因此给灭了口,此番救不了廖兄弟性命,只能任由朱元璋胡为,我心中自然耿耿,到底还是才能不够。”

范遥道:“韩林儿通敌的亲笔书信已给呈上,他心腹也说确是叛敌,且不管此事真假,但寥兄弟坚欲替朱元璋除却反乱,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
常遇春道:“张教主临行前将教主之位让与杨左使,咱们对张教主向来尊崇信服,一致赞同,只朱元璋、李文忠等不愿将大好基业奉之于人,如今朱元璋的应天府兵马壮大,只怕是大势所趋,这个局面之下,有谁一表反对,就是作反,立时有杀身之祸。”

范遥说道:“张教主不喜权位,又受了情劫,当然抛下这些烦心事,自去避世了,我等身处时局当下,该奉谁做皇帝,常兄弟也不必耿耿于怀,一切顺其自然便是。”

常遇春点头道:“是,若朱元璋当真有那个才能,要我替他打江山,也不是不可。”

第二日清早,朱元璋又设宴款待了众将,对昨日不快示了歉意,先低了头,常遇春自也不好再挂着脸色,众人正樽酒杯饮,却听帐外小卒来禀道:“元廷中书省平章政事求见。”

朱元璋置下杯盏,不慌不忙的问:“他带了多少人马?”

那小卒低了头,毕恭毕敬的道:“仅他一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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