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年荒芜

《倚天gl》第232章——出六合

周芷若搀着郭襄再出来时,朱元璋已大摇大摆坐在了祠堂殿中的主客位上,他手下众人默不作声的站在其后,除李文忠外,都不敢肆意谈吐动作,似乎生怕不敬,冒渎于他。

眼见郭襄一头白发,走路时脚步虚浮,身子也依靠在周芷若臂弯里,像是损耗极大一般,静玄等人都是悬着一颗心胆,不知方才二人在厢房内说了甚么话,也不知峨眉今日大劫该以如何收场。

周芷若扶郭襄往高座主位上坐定,沿路竟是目不斜视,看也不看朱元璋一眼,知客女尼率领小弟子赶紧献上茶来,周芷若便亲自服侍郭襄饮了一口。朱元璋苦等良久,已是隐隐不耐,便道:“如何,郭二小姐与你徒孙讲完话没有?咱们是不是该谈正事的?”

郭襄身负百载的修为,谦冲恬退,本该早已万事不萦于怀,但祖徒情深,对周芷若及峨眉派上下一干弟子的生死安危,始终十分牵挂,说道:“吴王你拿峨眉兴亡相挟,将我们逼到这步田地,难道还怕我不遂你愿么?”说着捂嘴又咳了几声,听来那肺里像是给堵了甚么,气息不畅,加之她满头银丝,更显风烛残年之状。

周芷若忙轻轻拍她后背顺气,郭襄缓了片刻,续道:“实不相瞒,我这长生秘法根本无道可寻、无法可修,是我误打误撞、莫名其妙就得来的一身内力,你妄图寻迹修炼,那是没法可想的,就在方才,我已将这身功力尽数传给了徒孙,换而言之,就是当今普天之下,只得我徒孙一人享此福缘。”

朱元璋闻言面色一垮,横眉喝道:“你这是何意?”郭襄摇摇头,却气虚力乏得说不出话来,周芷若扶她靠着,回身冷冷道:“急甚么,正是因着你想要,师祖才将长生内功渡给我的。”朱元璋奇道:“此话怎讲?”

周芷若冷哼一声,垂袖走下阶来,缓缓道:“道家所谓长生之理,莫脱于阴阳。阴以吸阳,故神不上脱,阳以煦阴,故精不下流。上下相包,阴平阳秘,是以难老,人便精神乃治,健康长寿。我师祖一身不老内力,始属阴体,她传来与我自不成难,可吴王你是个男子,阳气愈盛,若贸贸然渡之过你,只怕阴阳难会,交阻三通,非但没有长生之效,反倒害了你的性命。”

朱元璋道:“以你所见,这内功倒是传不得了?”

“也不尽然。”周芷若道:“这阴阳难融的苦处,只怕无人能比我体会得清楚。我因身子与常人不同,怀有九阴内力之下,竟再缠九阳真气在体,错综固结,时时症发。疾犯时周身百脉犹如给千枚烧红的小针不住刺入,其难受辛苦不可言尽,吴王大概也有耳闻,当初在少室山头,我险些命丧黄泉,便是由得这个。何况这长生之功岂同泛泛,本身修为不足者,受这百年内力,必会经络不堪重负,爆体而亡。时至当下,除去了我可得此传功,这峨眉山上也再没人能够。”

朱元璋听得胡涂,道:“说来说去,郭女侠如何非将内功传给你不可?你又如何再将它送渡给我?”

周芷若道:“如方才所言,我体内同具九阴九阳两股内力,体质异于寻常,禁得住师祖百年功力之时,也可将内力拿九阳神功全渡与你,这样你体内便不至有水火难容之凶险,这是传你长生功的唯一法子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朱元璋明白过来,恍悟道:“这长生内息阴不渡阳,郭女侠不可授与男子,若随意寻个女子相渡,又怕功夫不到家送了性命,便是个武艺高强的女子,又不可将阴息化阳,传入我体,如此说来,这天下间当真只有你周掌门能够成了。却不知要如何做法?”

周芷若道:“寻常内力习武者可吐纳自如,随意收放,可这长生功则不同,其在体犹如湖海环流,若非被传功者与武者同阴同阳,便总脱不开周身经脉,想要尽数引渡给你,需得先破我自身脉络周全。届时你盘膝而坐,听我叫你伸掌,便接过来受功。”

朱元璋将信将疑,道:“听起来,好像这事事都是在为我打算了。”

周芷若冷笑道:“总是你拿峨眉山上偌多条性命相胁,你若死了,我师祖师姊、徒儿弟子们还活得成么?何况这毁及自身之法到底担着性命之虞,我又何必拿生死来与你玩笑?”

朱元璋心想不错,便道:“好,那便依此传功罢。”周芷若却道:“且慢。我想先让吴王答应一件事,若非如此,我峨眉上下宁肯玉碎,也绝不与你瓦全。”

朱元璋问:“何事?”周芷若道:“这传功之法实在凶险,我也不保十足能成,但凡一败,我这条性命便也没有了,只是不论成败与否,希望你能不与我峨眉中人为难,立即退兵,莫再扰了这山上的清静。我拿生死作个本钱,也该足够的了,吴王你龙瞳凤目,日后必是极贵之人,一言九鼎的,想来也会言而有信。”

朱元璋道:“好,我朱元璋虽说不是甚么如兰君子,却也说一不二。”周芷若点点头,朝旁道:“小蓉,去取本门至宝倚天剑来。”

倚天剑自在少室山给明教能人巧匠重铸后,便由静玄带回门派,墨蓉不知她意欲何为,愣愣的应是,奔去取了一柄青光长剑来,那剑身透着寒气,剑鞘上还镂这篆文的“倚天”二字,正是倚天宝剑。

周芷若接了过来,说道:“我先以这宝剑断臂上手厥阴腧之劳宫、曲泽穴,再破阳池、四渎、清冷渊这三处手少阳腧穴,致使内息不能回荡,只得外泄。那时吴王你便推掌出来,接我散尽的内力。”

在场众人闻言都是惊得呆愣,想这手少阳之脉,内属于三焦,阳气少疏,手厥阴心包经内属心包,阴气散颓,阴阳互根,是动则病,若断经脉,分明无异于自尽!周芷若难道当真要用此法,来替朱元璋渡气传功么?

眼见朱元璋已下场坐定,周芷若也站到他跟前,将倚天剑拔出鞘来。静玄等人不禁出言相阻,墨蓉亦喊道:“师父,非得这样凶险的法子不可么?”周芷若手上一顿,不答只说:“倚天剑锋利无比,以此断脉,方能不使真气流失。”

“师祖!”墨蓉急的心焦燥燥,呼道:“你就瞧着师父这样去拼命么?”郭襄一直默不作声,眼下才叹了口气,道:“适才我已与徒孙谈妥,如非这样,峨眉派今日只怕要亡了。”

“可我也不要师父有事!”墨蓉眼圈一红,颤声道:“自断经脉传功何其凶险,倘若有个万一......”

“小蓉。”周芷若打断她话,道:“总归我的病只怕是治不好了,而今除我之外,再无人能救峨眉,我自当义无反顾。若是我命殒于此,你只需听你静玄师伯的话……”

“我不要!”墨蓉大声道:“你拿性命作赌,师娘又该如何伤心呢?”周芷若眸子一明一暗,怔道:“她是晓得我的,晓得我终归会与她相会......”

“掌门人!”众弟子才知她是以命相救,担着偌大的风险,都不禁担忧不舍。周芷若眉目淡淡,举起倚天剑来,作势起舞,剑招一式抖出,嘴里吟道:“忽忽乎余未知生之为乐也,愿脱去而无因。”

静玄瞧出她所舞剑法乃是峨眉嫡传剑法,剑行似燕飞,剑落如风停,一招‘拂花掠影’过后,再接‘龙女拂袖’,直有四两拨千斤之妙,继而再出‘紫竹入云’这招,扭拧折叠、威势不减,而‘素女掸尘’一式,吞吐俯仰、翻滚杀神,剑法越见凌厉,到了‘越女追魂’招式时,却见她猛地身子一晃,以剑拄地,盘膝坐在了朱元璋对面。

墨蓉眼尖,已瞧见她青衫袍袖上一片暗暗的血迹,惊呼:“师父!”郭襄撑着身子喝道:“她正运功集气,莫要妄动碰她,免得真气走泄而亡。”

眼见周芷若就这样割开挑破了手臂上几处经络,直弄得一件青衣上鲜血淋漓,墨蓉眼眶里的泪已经抑制不住,峨眉派诸人也咬紧了牙关不叫喊出声来,生怕扰她走火,一时间大殿中死寂一片,可个人心头都犹似刀割。

周芷若断了几处要紧经脉,再盘膝运功时,只觉手心泛热,臂肘挛急,心中澹澹大动,面色发赤,嘴里续吟诗道:“安得长翮......大翼如云生我身,乘风振奋出......六合。”她气息贲贲,朱元璋鉴貌辨色,情知她真是以性命在搏,心头给唬得一震,却见周芷若突然哇的一声,喷出一口鲜血。

他背后众人相顾色喜,知道这位峨眉高人已受重伤,他们所惧者本来只周芷若一人,此时便无所忌惮了。此时周芷若热极伤阴,阴竭而致阳脱,不由四肢厥冷、大汗淋漓,汗热而粘,颤颤伸出掌来,喘渴谵妄着道:“绝浮尘,死生哀乐两相弃,是非得失付闲人!”

这几句说得却十分中气十足,像是回光返照一般,朱元璋见状赶忙将手掌与她相对,只觉周芷若内力突然之间增强,一股子热息流转在两人掌心,他心中大喜振奋,心想终是要得了这百年长生的奇妙内功。

周芷若虽不明端的,却但觉体内彻骨之寒变成一片清凉,如烤如焙的炎热化成融融阳和,四肢百骸间说不出的舒服,又过半晌,那清凉、暖和之感又已不觉,只是全身痛楚弥漫,忍不住要大叫大喊,得亏她狠命咬牙忍住,已不觉将牙关给咬破出血,自嘴唇边流出,混杂方才她一口喷出体内郁积了的瘀血,瞧来整个人更加形容似鬼,凄厉骇人。

周芷若方才刚稍稍觉出些神气清爽,这时竟给疼的连脑子也加倍昏沉起来,她体内寒热内息正在心肺之间交互激荡,心跳剧烈,只觉随时都能心停而死,极度疼痛之际,但觉口干舌燥,头脑晕眩,体内的九阳真气已胀到即将爆裂,她觉得自己几乎要驾御不了体内猛烈无比的真气,肌肤仿佛寸裂,像是转眼间就要焚为焦炭一般。

真气在体内接连不断地乱翻,周芷若胸中气闷,竭力鼓腹,欲将体内真气呼出,手臂上断络的疼痛也已不觉,浑身麻木,一个字也说不出了。

朱元璋只觉一股炙热之极的气流冲向身子,蓦地里却觉得眼前的周芷若脑袋垂了下来,一头秀发披在肩上,一动也不动了,登时掌心的气息也烟消云散,再无声息。他将掌拿开,却忽见周芷若身子一颤,像是诈尸一般抬了抬头,直骇得他猛地窜起身来,喊道:“这怎么回事?”

静玄见状大惊,喝叫:“掌门、掌门!”不见周芷若回答,又扑喊道:“师妹,芷若师妹!”边喊边一搭她脉搏,只觉脉微断绝,已然停止了跳动,顿时自己一颗心几乎也停止了跳动一样,又抖着伸手探她鼻息,也已没了呼吸。

墨蓉见周芷若似乎气绝而死,也大吃一惊,双目朝朱元璋怒瞪道:“你害死我师父,你害死了我师父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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